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旁已无人。白傲月今日便打算离开,裴筝正在拴马,问道:“陛下不等大将军来相送么?”
“丞相姐姐难道看不出,豫瑾巴不得撵朕走么?”
裴筝立起身子,拱手道:“陛下,怎的又唤我‘姐姐’了?君臣名分……”
白傲月抬手中止:“欸,丞相不必拘礼。大将军还一直叫我‘月儿’呢?”
裴筝表情有些裂开:“果真?”
“千真万确。”
二人翻身上马,一路护送下,返回宫中。
一到了朝堂,白傲月连下三道诏书,要程豫瑾速速赶回京都。
众目睽睽之下,朕倒要看看,你敢不敢抗旨。
三日后,大将军府门口。
夜深露重,并无月色,程豫瑾翻身下马,边大步往里走边解束袖,内仆来报:“二爷,陛下正在正殿等候。”
脚步猛地煞住:“怎么不报?”
“陛下不让通报,只说二爷回府了通传二爷。”
程豫瑾往门口瞧了一眼:“门前怎么不见陛下车马?”
“陛下便衣来的,不想让人瞧见。”
程豫瑾重新扣上束袖,整理衣襟,前去面见。
青铜朱雀衔着十二连枝灯树,在正殿中央投下蛛网般的阴影。灯油顺着裂缝渗入地砖,在青砖上洇出形似平州地图的油渍。
东南角的青铜冰鉴泛着寒气,三足饕餮纹鼎中青烟袅袅,混着沉水香与铁锈味的奇异气息。
九尺长的紫檀供案泛着暗红血光,如今被擦拭得能照见人脸。西窗下的紫檀剑架空悬着,本该挂着的宝剑此刻横在案边,剑穗上褪色的同心结压着半卷《六韬》。北面整墙的竹简书架微微倾斜,最上层《孙子兵法》的卷轴露出半截素帛。
另有一张小几上,除了堆叠的书卷、占星盘与地图,还有一副珍珑残局。
黑玉雕琢的棋子浸着药香,白傲月执白子的手悬在半空,迟迟未能落下。
雕花木窗外,檐角铁马正发出细碎的呜咽。
程豫瑾在院中站立片刻,殿中的女子梳着髻,芙蓉饰样的发带垂在耳侧,衣装宛若民间女子打扮。
一改今日朝堂上赫赫威风,程豫瑾有些恍惚,竟想起二人初遇的情景来。
他走进殿内,白傲月显然是感知到的,却并未起身。
你现在并未着甲胄了,我倒要看看,你要不要行君臣礼。
小腹仍隐隐地钝痛,程豫瑾腰上、腿上都有伤,只抱拳示意。
白傲月先溃不成军,软语温存,不等他见礼,从侧后抱住他,掌心贴在他下腹:“豫瑾,还疼么,很疼么?”
程豫瑾指腹的厚茧擦过她的手背:“月儿不要这样,我没事。”
他将人转过来,面向自己:“你漏夜前来,可有什么要紧事?”
白傲月仍贴着他,他的身子是暖的,不再是冰凉坚硬的盔甲:“非是我要与你作对。你总该惦记着这个孩子罢?你如今什么样的身子,怎能上战场?”
余光瞥见他袖口的金线都被磨破了。
他突然退开半步,月白锦袍在青砖上铺开如莲。
老生常谈,程豫瑾寸步不让:“为国为民,便是没了这个孩子也罢。”
是么,从前你当作是姐姐的孩子时,可不是这样的态度。
白傲月用指甲掐了掐虎口,直到痛感驱散眼底的阴霾,这才换上温煦的笑意。她得意打扮成民间女子,就是不想总是跟他谈这些国事。
尤其,是在床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