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开木门时,只见村妇打扮的姑娘正在熬药,陶罐里翻滚着艾草与苍术。“见过带伤的男人么?”领头的踢翻药篓。白傲月垂眼搅动汤药,氤氲水汽模糊了西墙草堆下渗出的血痕。“官爷淋了雨,喝碗姜汤驱寒?”
这是永昌三年的初春,他们在漏雨的屋檐下各自守住半丈天地。他晨起劈柴时总能在窗台发现包好的金疮药,她晾晒草药时常见到水缸满得快要溢出来。直到谷雨那日,白傲月蹲在菜畦里给新栽的菘菜浇水,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木料断裂的闷响。
赫连漠单手撑住倒下的葡萄架,藤蔓缠着他精壮的小臂。白傲月这才发现他左手始终戴着半旧护腕,露出的指尖泛着不正常的青紫。“冻疮要敷蛇床子。”她将捣烂的草药按在他掌心时,感觉男人掌心茧子硌得生疼。
蝉鸣渐起时,茅屋换了新糊的窗纸。赫连漠在檐下编竹篾,看白傲月踩着木凳往梁上挂艾草。她的月白襦裙扫过晒干的紫苏,惊起几只粉蝶。当蝴蝶停在她发间木簪上时,赫连漠手中的竹条突然折成两段。
秋分前夜,白傲月被灶间的响动惊醒。月光漏进半掩的窗,赫连漠正将晒好的粟米装进陶瓮,肩背肌肉随着动作起伏如连绵山峦。他转身时撞落案板上的竹筒,白傲月看着滚落脚边的筒身——那分明是京城八珍阁才有的鎏金纹样。
“接着。”赫连漠忽然抛来什么,白傲月慌忙接住,掌心里躺着颗圆润的野山楂。男人继续弯腰搬粮袋,耳尖却泛着可疑的红:“后山摘的。”
白傲月咬破果皮的瞬间,酸涩直冲眼底。这是她离宫第三年,第一次尝到有人特意摘的野果。晨雾漫过篱笆时,赫连漠发现窗台上多了个绣着忍冬纹的香囊,里头的安神草药还带着体温。
洪水来得毫无预兆。白傲月被雷声惊醒时,混浊的泥水已经漫过床榻。她踉跄着抓住漂浮的竹篓,却听见瓦片碎裂的巨响。赫连漠破窗而入的瞬间,房梁裹着泥沙轰然砸下。
“抱紧!”男人将她缚在背上,匕首插进墙缝借力。洪水卷着断木撞向他的腰腹,白傲月嗅到浓重的血腥味。“松手你会被冲走!”她嘶喊着抓住赫连漠浸透的衣襟,指尖触到他后腰狰狞的旧疤。
当他们在山腰破庙醒来时,暴雨仍未停歇。赫连漠左肩洇着大片暗红,却将干燥的衣角盖在她膝头。白傲月拆开发髻,用银簪挑开他伤口里的碎石。“别动。”她俯身时发丝垂落,遮住了男人骤然滚动的喉结。
庙外传来流民哭喊,赫连漠突然握住她发抖的手。掌心粗粝的茧磨过她腕间守宫砂,白傲月惊觉他指尖烫得吓人。“若我说自己杀过人”男人声音低哑,伤口随着呼吸起伏,“姑娘可还愿递药?”
白傲月将捣碎的茜草按在他伤口,看着血色在麻布上绽开:“若我说逃过婚”她抬眼撞进赫连漠灼灼的目光,“壮士可还肯吃我煮的粥?”
雨声渐歇时,赫连漠忽然伸手拂开她额前湿发。这个总是沉默如铁的男人,此刻眼底却涌动着比洪水更汹涌的暗流:“等水退了,我帮你重修药圃。”
白傲月低头为他系绷带,嘴角扬起清浅的弧度:“东墙角要搭个葡萄架。”
谷雨前的晨雾还沾着凉意,白傲月蹲在溪边浣纱时,芦苇丛里突然滚出个青竹筒。染血的绢帕裹着半块虎符,她认得这是兄长麾下亲兵的信物。对岸传来马蹄声,她将竹筒塞进捣衣杵的空心,起身时正撞进牵牛汉子沉黑的眼眸。
“姑娘的帕子。”赫连漠从牛角上取下月白丝绢,指腹薄茧勾出半缕银线。白傲月心头猛跳——这分明是内务府特供的冰蚕丝。男人却已转身犁地,粗麻衣摆扫过她裙角未绣完的并蒂莲。
暮春的太阳晒软了田埂,白傲月挎着竹